第四十九章 金多献策
刮了一天一夜的北风，天黑的时候渐渐停歇了下来，牛家洼的夜晚呈现一派宁静景象，数不清的星星在高空眨着眼睛，月亮沉下去了，大地霎时变的朦朦胧胧。汉如带领着王元子，二蛋，三楞几个人，早早来到了牛家洼东北角大堤外坡下面，这儿荒野里有一条人踏出来的小路，蛇一样弯弯曲曲朝北方延伸着，直到爬上通往李家营官道上，这条小路远离官道，四周很远的地方没有村子，一般情况下没有人走这条小路，由于这条小路隐蔽，每一次送情报金多都走这条通往牛家洼的小路。汉如几个人站在土堤斜坡下边，透过朦朦胧胧的夜雾不时往北方望过去，每一次遥望之后，都叹一口气：“唉！咋还没有来呀！难道金多他爹没把信息传过去？”想到这儿，汉如又摇头说：“不可能！大爷办事一贯认真，只要告诉了他，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把信息捎到的。”王元子摇着头说：“会不会李家营鬼子戒严了，夜里不让人随便出入？“汉如想了一会儿说：“这个也有可能，我看为了保险起见，你们看这样行不行？二蛋和王元子留在这儿等着金多，我和三楞回刘家庙，看看他是不是回了刘家庙。”王元子说：“就这样吧!你两人快走吧！万一见不到金多，也能见到他爹，总能了解到今夜里的情况！”
汉如同三楞踏着冻得硬邦邦的土堤斜坡，深一脚，浅一脚朝刘家庙奔去，不一会儿，就来到了刘家庙的村东头，村子里由于树木房屋的遮挡，比起野外黑暗多了，到处黑咕隆咚，没有走过夜路的人，往往会把大树的影子看成各种怪兽，心里不禁毛孔悚然。今天村里特别寂静，由于狂风停歇下来，失去了树木疯狂摇晃，**秸哗啦啦的嘶叫。村子宁静得出奇，甚至缝衣针落地的响声都能听到。两人刚刚跨过水口，突然看见东坑南沿一条黑影飞一样朝村外奔去，这人走路很轻巧，听不到脚步声。汉如和三楞趴在围子墙外边的水沟里面，眼睛盯着那个人跨过了水口。那个人跨过水口之后，没有沿着村子前面的路走，而是一头扎在了漫野地里，弯着腰直朝牛家洼方向奔去。这个人是干啥的？半夜三更去牛家洼干啥？难道是金多先回村子再折转身返回牛家洼？一连串的问号，在汉如脑海盘旋，在那个荒乱的年月，把不准的事，脑子里一定要打上问号，决不能轻易暴露自己。三楞小声说：“看这个人走路这样快速，一定是一个年轻人，走的又这样急，一定是有急事。”汉如说；“说不定是金多，等一会儿我用暗号联系一下。”
这个人出了村子折转身爬上了牛家洼大堤后加快了步子，往北又走了一段路，这才沿着斜坡朝土堤东北角奔去。
“金多！一定是金多！”汉如轻轻拍了三下巴掌后，躲在土牛子后边观察着这个人的动静。那个人听到声音之后，也轻轻回了三下掌。汉如听到回了掌声，轻声喊道：“金多，金多！”随着喊声，那个人从土堤斜坡走过来，一看果然是金多。
汉如紧紧握着金多的双手，急切地问：“我们在老地方好等你呢，你咋从村里走出来了？”金多往前走了几步，来到土堤南边斜坡避风的地方停了下来，王元子和二蛋也走过来问：“你咋从这边来？我俩往北看了半夜，把眼睛都看痛了，难怪也看不到你的身影！”
金多摘下帽子，往头上抹了一把汗水，这才轻声说：“今天天刚刚放亮，我爹就来了李家营，，由于我爹经常来这儿，门岗哨兵都认识，没多问就让进了围子里面，我见爹急急火火的样子，心里猜着这边有紧急事情，我就假装整理菜挑子，领着爹走进了杂物间，爹一进门就说汉如找你有事！’我问事情急不急，爹摇着头说不知道，停了一会儿又说，八成急吧！正是大清早，这儿几百号人要吃饭，就是事情再急，我此时也不能离开李家营，再一个是这段时间李家营戒严了，井上四郎下令，天一黑就关闭四面的大门，不准任何一个人出入，还命令哨兵一旦发现围子墙上面有可疑情况可随意射击，我把情况和爹一说，爹看看没有别的办法，急躁情绪也降了下来，没办法呀
这是战斗在敌人心脏里，光知道焦急，不考虑周围所处环境，一但被敌人觉察出来了，损失就大了。爹一看没有别的办法，也只有这样了。唉!这人呀，心里有事，这一天显得是那样漫长，我一会儿看看太阳，一会儿看看太阳，好容易盼到了太阳下山，忙活了一阵子，打发汉奸鬼子吃饱了喝足了，我和爹一块儿来到了围子墙南门口，事先编好了一套瞎话，就说天明了家里来人给说了一门子亲事，早回去收拾一下屋子，准备点儿吃的喝的礼品啥的。岗楼上那一帮子人一听说我回去相亲，一个个咧着大嘴要喜糖吃，我一边答应着，一边就往外走，一个当班岗哨说：要出去必须有上司的许可证，，才敢开门放人，自己随意开门放人，违反规定要受处罚的。我一听立即蒙头了，找上司开出入证，还不等于我把秘密告诉敌人吗！我一时没了主意，急的光打转悠。说来也巧了，正在我左右危难的时候，三鬼子沿着围墙根从东边查哨过来了，这儿正好是他的防区。三鬼子一看我和爹站在这儿，又听哨兵说我要回刘家庙，心里估摸早明白了七八分，假装认真地说，今夜里为你开门放行，我们可要担责任啊，你既然回去相亲，人生大事，我们也不好阻拦，只好你知我知哨兵知，天明之前一定赶回来，你能做到吗、我答应着，没问题，一定做到！哨兵这才打开门，我正要往外走，一回头看见远远黑影里站着一个人朝这儿张望，由于他站在黑影里，看不清楚模样，从身架上看好像是老驴头。我也不管老驴头老马头了，出了门，迈开大步跨上了通往刘家庙的官道，急匆匆来到通往牛家洼东北角岔路口的时候，我对爹说，你一个人走吧，我从这儿直奔牛家洼去，谁知道爹一路上没说话，心里早就有数了，他说，这样不行，你和我一块儿回刘家庙吧！到哪儿打一个转悠，你再来牛家洼。我和爹说，这需要浪费多长时间啊!爹一边走一边说：咱们出围子南门的时候，你没有看见老驴头躲在黑影里偷偷盯着俺俩吗？你别说，爹这么大年纪了，经过这些年风风雨雨的磨练，增长了不少对敌斗争经验。”金多说到这儿转了话题，“找我有啥急事啊？”汉如说：“今儿找你过来是了解一下李家营敌人的一些情况，根据军区指示，冬季这段时间，由于自然环境的变化，我们的斗争方式也跟着转变，军区指示使用埋设地雷的办法来消灭敌人。昨天夜里我们几个人去李家营侦察了地形，由于莫不清楚敌人进出围子的时间，再一个问题是由于天寒地冻，埋地雷挖土坑的时候，刨冻土难免发出声响，夜里安静，离敌人又近，八不准就会被敌人发现，我们几个讨论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，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，想到了你，你熟悉李家营的情况，看看能不能为我们这次行动出出主意，想一个对策！”
一听说让自己想对策，夜里虽然看不见金多的脸皮，对于这个腼腆的年轻人来说，难免脸红脖子粗一阵子。
金多习惯性的抓挠了几下头皮，然后迈开碎步沿着斜坡慢慢往高处走，一直走到眼睛能看见通往李家营小道才停下来，他抬起头望一眼这条用脚踏出来的小道后，这才慢悠悠的说：“依我看，寒冬腊月，天寒地冻，在路上挖坑埋设地雷不但困难大，即使埋好了地雷不被敌人发现，一两天之后敌人踏上地雷也不一定能爆炸，你不看一看，今冬雨水挺多，泥土里水分含量大，这样潮湿的土覆盖到地雷上面，一夜的时间就会冻成一层硬壳，敌人踏到硬壳上面，土层面不往下陷，咋着触发地雷引信点火。”汉如点了点头说：“你说的很对，这也是我们事先想到的问题，那么咋办呀？“汉如用征询的目光望着金多。金多又望一眼通往李家营的小路：“人总不能让尿憋裤裆里吧，总会有办法的！”“三楞是一个急性子人，听着金多慢悠悠转着圈子说话，插话说：“你别卖关子了，快说说你的办法吧！“经三楞话头子一激，还真的管用，金多又一次抬起头看看汉如，又转过头看看王元子，这才说：“我到有一个办法，就是困难大的很多，也很危险，我路上就想好了，不到万不得已，不忍心让你们走这一步。”“哪一步？危险怕一个球！”三楞瞪大眼睛盯着金多，“别打娘娘腔了，快说说吧！刀山火海我们都不怕！”
金多说：“这一段时间，由于外边天气寒冷，再加上下了几场雪，敌人没有特殊情况，一般情况下不出李家营围子墙了，各村征粮征肉，采用摊派方式有各村保长送到李家营。”说到这儿，三楞接过话茬说，“让你这么说，在围子外埋设地雷炸敌人不行了！”金多摆着手说：“我不是这个意思，你听我说完啊！敌人龟缩在李家营围子里面，并不是天天睡大觉，无事可做，他们隔三差五要进行一次训练，他们的活动范围在围子墙南门东边的大院子里，就是上次郭建德大屠杀的那个院子里。”汉如说：“大院里我们可以爬进去埋雷！里面土层不知道冻的结实不结实？”金多咂砸嘴接着说：“我不是那个意思，我是告诉你们那个院子是敌人眼下活动的地方，不是让你们去院子里埋地雷。你们又不是不知道，这个院子是在围子墙外边，自从上次大屠杀之后，郭建德将院子外边的门和一溜平房东头的窗户全堵住了，墙四周架起了铁丝网，铁丝网上隔不多远就挂上一个铜铃铛，不要说人，就是一只猫碰上铁丝网，铜铃铛嘀铃铃就响起来，很快就会被围子墙上面的岗哨发现，想从墙上过去根本不行。”
他们从围子墙里面开了一个门，通过这个门就能走进大院里，走进大院的时候要通过平房。这个平房非常重要，因为敌人训练前后人都集中在平房里避寒取暖，几百号人往里一站，和赶大集的人差不离，人挤人，人挨人，如果设法在平房里面埋上地雷，即解决了冻土的问题，又能大面积消灭敌人！”
听到这儿，三楞兴奋的跳了起来，握着金多的手说：“等地雷开花那天，我请你喝酒！”金多认真的说：“你别想的太简单了！你不想一想，你用啥办法钻进李家营围子里，又能顺利摸进平房里面，还不能被敌人发现！”
汉如听了点点头，仰起脖子望着满天亮晶晶的星星，慢慢转过头来问金多：“院子门口有岗哨吗？”金多说：“没有岗哨，这个门其实是在围子墙上挖开了一个豁口子，由于它设在李家营围子里，没有引起敌人的注意。”王元子插话问：“李家营夜里除了岗哨之外，有没有巡逻队？”金多说：“有，有三个巡逻队，不定时在街上巡逻，你们要想摸进去，一定设法避开巡逻队。”金多说到这儿，望一眼汉如，若有所思的说：“如果你们穿上敌人的服装，即使碰上敌人把不准还能把你们当成自己人呢！对了！对了！我还为你们拿来几套敌人的服装放在家里了，刚才急着出门忘记带来了。穿上这些服装去李家营，遇到紧急情况能顶一阵子！”听到金多说到汉奸服装的事，王元子，二蛋哈哈大笑起来：“你看看我们身上穿的啥衣裳！就是你送给我们的汉奸服装！”你们早拿来了？”金多咂砸嘴，“太好了！太好了！”
说到这儿，金多抬起头看看天空：“天不早了，我回去吧！晚了容易引起敌人的怀疑。”
汉如把金多送到土堤斜坡北面，金多踏上小路又回头说了一句：“祝你们成功！”一转身消失在茫茫夜幕里。
